菜鸟的我为了业绩被客户打扮成女孩子

　　「协理早，这些是今天早上的卷宗，请您过目。」

秘书小姐抱着大叠公文书，啪地堆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往旁边一看，那
里还有昨天的和前天的还没消化完的卷宗，里面的类型五花八门，有企画书、
有财务报表、有评估报告、有合约书、有列管案件检讨…等等各种类型的文件
罗列着大量专有名词和密密麻麻的数字，我努力运转着大脑试图去理解它们的
内容，不过还是个菜鸟的我面对这些堆成小山一样的业务文件实在难以消化。

今天是我到公司报到上班的第一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就这样被空降
到协理的位置上，这其中有着一言难尽的原由。这间公司是我的家族─岩永家
所创办的製药公司，有悠久的历史沿革，在国内也是具有广大知名度的老字号
的大型企业。

最早的时候可以追溯到曾祖父那一代，十九世纪初期成立了第一间由国人
经营的连锁西药房，在国内几个大城市都有开设店铺，贩卖着在那个年代还很
新奇的进口成药，可以算是我国医药水準迈向现代化的一个里程碑，学校历史
课本的近代史章节都还会提到那间店铺的名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

然后到了祖父接手的时候，向股东募集了大笔资金，寻求西方国家大药厂
的技术转移和专利授权，设置了国内第一座製药厂，开了好几条生产线，并且
面向国内的大型医院做起药物批发的生意。后期又设了实验室，聘请专家自行
研发新药，公司从单纯的店铺转型成研发製造贩售一条龙的企业，我的祖父在
业界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实业家。

然后到了父亲的时代，公司致力于打开销售通路，从原本以批发生意为主
，到这时代一些日常生活比较普通的药品─像是肠胃药、止痛药、创伤药之类
的，在街头巷尾的超市、便利店，已经到处都能买到我们家的产品。另外父亲
成功与美国的巨型连锁医疗集团签订长期供应合约，不仅为公司带来巨大营收
，也附带额外的广告效益，对公司的品牌形象有明显的提升。

现在到了我们这一代，传承家业上出了点状况。我们家里总共有三兄弟，
父亲为了培养接班人，从小就投入相当的资源对我们进行菁英教育，比如一直
都有一对一的家庭教师之类的，必须要考取明星升学学校之类的，一定要出国
深造攻读欧美名校硕士之类的，毕竟未来是要扛起岩永製药这块沉重的招牌，
虽然很辛苦也不得不接受，父亲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我们三兄弟之中，博人大哥性格较叛逆，对于学习并不怎么上心，他就是
那种对没兴趣的事情就提不起干劲的人，没有人可以逼他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就算父亲发火了也依然故我。大哥中学时期一直跟摇滚乐社团的朋友在玩乐器
，常常不学习跑去练团，也经常看到他跟不同的女孩子交往，跟二哥和我不同
，过着自由自在的学生生活。

然而到了大学入学测验时，博人大哥不意外地落榜了，当然大学的录取率
不可能完全不学习就能考上。那时父亲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父亲认为大哥的
表现已经让家族颜面扫地，无法对列祖列宗交代，于是把大哥逐出了家门。在
我出国留学之前偶尔还会听到博人大哥的消息，他在外面过着自食其力的日子
，也曾在餐厅端过盘子，也曾在市场摆过地摊，也曾在工地挑过砖头，好像也
继续跟朋友们在搞乐团活动，感觉依然是随兴地活着。

然后明人二哥则是与大哥相反，从小就抱有强烈的企图心，不管学业也好
、运动也好、思辨能力也好，各方面都展现出与优秀继承人相符的水平。父亲
原本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二哥身上，二哥本人也认为下一任社长的位置非自己
莫属，顺利在英国顶尖大学取得硕士学位后，二哥就回到公司担任协理，打算
扎实累积个一两年的经验和实绩之后，接棒父亲的社长职位。

然而就在这个期间发生了不幸的交通事故，二哥驾驶的车辆因为爆胎追撞
，最后重伤身故。二哥的死讯给父亲带来沉重的打击，引起心血管疾病复发，
身体也不能再承受每日繁重的工作，那时我还有一年才能完成学业，父亲只好
勉强同意把大哥找回来暂时代理社长一职，并且安排让我一毕业就马上回国，
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个职位接下来。

最后是我，岩永春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家伙，既没有大哥离家自立的胆
识和志气，也没有二哥捨我其谁的才能和雄心，我只是从小为了不令父亲失望
而拼命做到他尚可接受的及格线水平，就这样侥倖在美国某所中上的学院完成
学业之后，马上被抓回来按在协理的职位上，两个月后就要接任社长一职…

企业经营并不是在过家家，即使我本身主修企业管理学，但教授教给我们
的理论都是假设在一切变因受到控制的单纯环境下去推导的，现实的企业经营
受到太多外部因素的影响，根本不可能遵循理论学说的模型去套用在实务上，
一切都要凭经验去制定决策，我实际工作之后就感受到巨大的学用落差。

另外製药公司的营运是一个跨领域的学问，除了企业管理之外，还包含了
医药常识、人事管理、营业法令、金融、财税、贸易、行销…林林总总的十多
项专业，虽然我不需要每一项都达到专家的水平，至少该具备的基本知识都要
学起来，在会议上听取报告与下达指示的时候，才能把握整体的状况。

虽然有一派想法是说，企业主只需要提供资金，经营就交给专业经理人来
负责，这种像是为企业主开脱责任的主张，然而这种方式比较容易导致信任危
机，老闆完全搞不懂底下的人在做什么，企业营运不可能会顺利。

执行单位与老闆无法沟通，就不可能得到老闆承诺力挺，也不敢做出大胆
的提案，业务推动流于保守，只敢打安全牌，错失很多与时俱进的改革契机。
反过来老闆不能了解公司情况，政策指导就容易摇摆不定，遇到一点挫折就会
产生不必要的猜疑，而不能把正确的方向坚持到底。这种不负责任的经营态度
在岩永家是不允许的。

所以我在有限的两个月时间内，白天上班的时候进行实务的训练，晚上则
是各个领域的专家来给我恶补基本知识，我像海绵一样吸收大量的资讯，但总
觉得难以消化，各种不熟悉的内容搞得我晕头转向。夜晚因为焦虑而严重失眠
，白天则产生头痛及肠胃不适等症状，我在痛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具有领导企业
的才能的同时，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待，还是拼命地逼迫自己早日进入状况。

就在我埋头研读着一本艰涩的合约书时，敲门声音响起，博人大哥走进了
我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春人，有一件案子想跟你讨论一下。」

博人大哥现在仍担任着公司的代理社长，但是要给大哥批阅的案件都会先
送来我这边，我先模拟着进行批示，大哥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就会与我讨论，藉
此让我熟悉业务，这也是交接的一环。但是我看案件的速度很慢，每天送进来
的数量远大于批出去的，有好多案件都卡在我这边，真是太抱歉了。

「关于这一份药物测试报告，结论的数据和前面推论的表格里的数据对不
上，我建议退回去请研发部门确认一下。另外测试的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安排应
该要考虑到……」

博人大哥针对该案应注意的细节谆谆教诲，我不由得心生佩服，大哥审核
案件非常仔细，对公司营运各领域的知识都有充分的熟悉度，能对部下请示的
事项作出明确的指示，实在不敢相信他进入公司任职才刚满一年而已。

虽然大哥只是暂时代理社长，父亲的原意就是让他负责看守而已，但他在
位期间确实做了重大突破，首先他针对近年网路通讯逐渐兴起的趋势，开发了
通贩的销售模式，成为实体通路以外的销售管道。另外他在製药的本业之外，
又代理西方国家知名品牌的化妆品、保养品、香水等产品，在国内的贵妇名媛
之间引起流行。这些新策略对公司营收的贡献正在逐渐稳步上升中。

公司高层干部们一致认同博人大哥具有领导人的资质，他有果敢的决断力
、明辨是非的洞察力和对于商机的敏锐嗅觉，大家对他的指示完全心服口服。
另外大哥在外面当过真正的基层劳工，所以很能体恤员工的辛劳，不吝惜施予
恩惠，又能放下身段虚心请教他们，而受到公司上下同仁的爱戴。